結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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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玟手裏緊緊地攥著最後一頁紙，趴在方向盤上泣不成聲。
「......也是沒關系的。
上周保險經理給我打電話推銷新產品，我才知道過去的那個所謂長期投資是個常見的騙保圈套。
現在的銷售真的沒什麽底線，什麽鬼話都能說出口，竟然還讓我考慮一下新推出的貸款產品，氣得我把他罵了一頓。
但是，亦玟啊，你怎麽也沒和媽媽說實話呢。
人活著壓力不用這麽大，媽媽真沒什麽必須要實現的心願，只是希望我們亦玟能活得開心一些。
我確實不是個好媽媽吧。
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每次我在家的時候都是趕著時間過日子，從來沒有好好和你談過心。
後來你十八歲離開家了，我又覺得這房子空蕩蕩的。總想著你什麽時候再回來，畢業後能不能回臨安，怎麽勸你接手家裏的業務比較好。
孩子在身邊，做母親的總歸是安心一些。
但是我和你爸把公司搞得一團亂，怎麽還好意思把你摻進來呢。
可惜最後還是變成了媽媽最不願看到的樣子。
當我的女兒一定很辛苦吧。
好在我們亦玟真的很優秀，沒出一年就把所有的爛賬給處理完了。
現在也開始回去工作了，公司還不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的。
還有一件事，媽媽一直沒和你說。
一件，我以為是你青春期早已翻篇的小事。
對不起，是媽媽錯了。
上個月你去面試回來說的那個男同學，江一鋮，其實媽媽是知道的。
你高中的時候，很喜歡他吧。
媽媽是怎麽註意到的呢。
大概是從你高二開始，周五我在學校門口等你出來的時候，就時常能看到那張青澀的帥臉。說實話，我們亦玟看人的眼光確實不錯，這孩子有鼻子有眼的，還很高，想不註意都很難。
有時候看到你們走在一起，有時候是他跟在你身後不遠處，不知道是偶然，還是你們兩個小孩在打游擊。
媽媽一開始以為你早戀了。
理解一下，畢竟媽媽生活在舊時代，我讀書那會兒如果和男同學走太近，你外公是一定會打斷我腿的。
我不好和你開口，只能去聯系你的班主任了解具體情況。老師說你們只是關系比較好，兩個同學的成績都很優秀，也希望我們做家長的能放寬點心，給孩子們一個好的成長空間。
你們老師說的有道理，我相信你們都是好孩子，只要沒什麽越界的行為，有點好感是沒關系的。
青春嘛，就那幾年，肯定是珍貴的。
媽媽看你每周六晚都變得期待上學，就知道我的寶貝女兒一定是有了喜歡的男孩子。
這是好事。
不是誰都能幸運地遇到心動的人。
媽媽是為你開心的。
可是，亦玟啊，這個男同學太受歡迎了。
媽媽擔心你會受傷，所以讓辦公室的年輕人幫著在網上了解了一下情況。
公司裏的小姑娘後來和我說，你們二中的論壇裏都是這個男孩子的名字，他和好多女同學都走得近，還有圖片為證，是一個絕對的“風雲人物”。
這小帥哥確實挺上鏡的，辦公室的姐姐們都遺憾沒能生在好時代，讀書的時候身邊根本沒見過這樣的男同學。
“誰會不心動啊，陸姐你也放寬點心，二中的學生，什麽該幹什麽不該幹，還是懂點的。”
她們都這麽安慰媽媽。
媽媽也理解。
青春期嘛，容易對光芒四射的男同學產生好感，這很正常。
但是啊，我真的怕，怕你看了太多的言情小說，被洗腦了。
現實裏，十幾歲的小男孩並不能很好地處理兩性關系，連很多你爸爸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沒能做到。
不知道你當時有沒有看到網上那些對“江一鋮女朋友”評頭論足的話，小孩子的嫉妒和惡意常常沒有底線，說的多難聽的都有。
媽媽本以為只是“鍵盤俠”，辦公室裏大家也都認為在臨安二中這樣的重點高中裏，校風應該會比青春電影要正常得多，最多都是動動嘴，都勸我放寬心。
但有一回，媽媽還是在路邊聽到了那些不好的話落到了我們亦玟頭上。
他們把你的名字大聲地念了出來，有說有笑地走過了。
媽媽對那個男孩子並不了解，只是希望班主任能搭個線，讓對方的家長也能提醒一下自己的孩子，把握好一個度。同時，也要學會尊重女同學。
可惜，最後還是媽媽管多了。
你不再喜歡去上學，周五也是一個人很快地跑出來，成績也開始不穩定。
像是一場失戀。
媽媽年輕的時候也經歷過的。
知道你不會願意和家裏多說什麽，那個年紀，對感情很難開口吧。
從小你也不喜歡和我說什麽小秘密，是我這當母親的沒做好。
那，家裏就支持你就好了。
還好，那時候咱家的經濟條件還不錯，只要你點頭了，就可以開始準備申請國外的大學。
這世界這麽大，總不能吊死在臨安一個小男生身上，對吧？
你會期待新生活的。
可是，亦玟啊，這麽多年了，玩了大半個地球，都沒再遇到喜歡的人嗎？
從來沒見你提起誰這麽生動，直到又一次遇到他。
媽媽催了你那麽多次，也沒見你上心，怎麽就突然買了戒指讓我感受一下女兒已經出嫁的感覺呢。
是因為那個人吧，他又出現了。
媽媽也愛過，知道那種感受。
前兩天，我在住院部的走廊裏看到他了。
比十七歲的時候成熟了不少，但是依然帥氣。他單單站在那裏，就和別人不一樣。
確實是不一樣。
真是的，這張臉，讓我女兒怎麽忘啊。
媽媽主動過去和他打了招呼。
他的臉色有些白，對媽媽很客氣，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夥子年紀輕輕的會出現在醫院裏，像是大病初愈。
希望他身體健康，不然以後啊，我的寶貝女兒可能還要照顧他。
亦玟啊，江一鋮高中的時候，肯定是喜歡過你的。
即使只是短暫的。
所以你看到他的時候，完全可以更理直氣壯一些。
不要愛得卑微，不要自我懷疑。
在你高三下學期學校舉辦成人禮的時候，幾個重點班的班主任在閑聊，提到了高二那年，江一鋮主動幫你擋過一次流言。
他們班老師還和我說，是大家一把年紀了太心急，明明是很有擔當的一個男孩子，不應該說教那麽多。
所以他後來談戀愛了，老師們都沒再插手。
那時你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兩所。
媽媽有猜到，你是在車上看到了他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才決定不參加高考了吧。
那時就決定，還是不要和你說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但是我們亦玟好像還是很在意那小子。
沒關系，不要覺得丟臉。
這不丟臉，甚至是幸運的。
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喜歡的人，而且我們亦玟看上的這位，確實很優秀。
媽媽有在網上查過他的名字，現在可不是只有校園小女生的那些話了，這位江同學啊，是會出現在新聞報道裏的人了。
但是啊，兩個人要在一起，是需要緣分的。
緣分到的時候，不管俗世如何，過往如何，只要心裏有對方，就不會輕易走散。
爸爸媽媽這些年做得不太合格，給我們亦玟惹了很多麻煩，很多無法挽回的麻煩。
媽媽和你說聲對不起。
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麽，只是希望你能開心。
希望往後日子順遂。
亦玟啊，你以後是獨身還是結婚，都好。
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不用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活。
你看媽媽的婚姻就挺失敗的，當年我和你爸感情也很好，現在他走了，還把錢往外灑了大半，都沒想著給自己的家庭留點什麽。
算什麽男人呢。
你以前的語文課本上不就有說過嗎，“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江一鋮或許曾經對你有好感，但是時間過了，他也會迎接新的生活新的感情。
就像他後來不再暧昧，有了正式的女朋友一樣。
愛而不得是人間常態，得了也可能會碎成一地雞毛。
所以，亦玟啊，不要自我懷疑，也不要自我否定。
我女兒，足夠優秀。
不過呢，媽媽也明白，道理都只是道理。
如果實在放不下，那就去找他。
大膽去找他。
結果不重要，說出來的那瞬間，或許心結就散了。
實在不行，把他罵一頓。
重要的是，要開心。
人一旦心郁氣結，渾身上下都會出問題。不是身體上會出事，就是心理上會出事，或者兩者一起有毛病，像你媽媽我。
媽媽可能時日無多，也不想繼續拖累你了。
後事從簡，今年春節的時候也和你說過的。
要開心生活。
母親，陸音。」
最後幾行的字跡有些潦草，隔著紙張，林亦玟似乎能感受到病痛對母親的折磨。
還有那段，她從來不知道的，他承受過的壓力。
江一鋮什麽時候到處勾搭女同學了，真是一群自以為是的大人。
林亦玟有些懊惱。
她自己當初不也是一樣嗎，看到江一鋮和學妹走在一起，就覺得他是有了女朋友。
後來，和身邊那些偷偷盯著他的女孩子一樣，不只是羨慕地，看著已經升高三的校草江一鋮和國際部美少女程語珊在校園裏出雙入對，暗地覬覦著那樣肆意耀眼的青春。
不過是嫉妒罷了。
他到底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啊。
還要因為這種破事被叫家長。
江一鋮那年才十七歲，正是少年人最好面子的時候。
他應該是很生氣的吧，所以才有一段時間沒說話。
然後兩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鬧掰了。
“媽......我的青春都栽您手上了......”
林亦玟嗚嗚咽咽地拍了一下信紙。
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折好，生怕眼淚不小心掉落上去模糊了珍貴的字跡。
她獨自坐在車裏，胸口悶得透不過氣。
她要去找江一鋮。
聽媽媽的話，罵他一頓。
林亦玟把車開到了川銘國際的辦公樓，大堂保安告知她今天沒聽說在樓裏有什麽活動。
她想了一下，寫字樓是辦公區域，如果是大型活動一般會在附近酒店包場。
但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麽主題的會議。
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
林亦玟拿出手機，卻又不敢直接給他打電話。
要從哪裏開始罵呢，他做錯了什麽呢。
江一鋮什麽都沒錯啊。
一路上林亦玟的眼淚都止不住，但是有一瞬間，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麽。
或許是難過母親為什麽一直沒有告訴自己這麽重要的真相，但凡能早一些，早一點，她的青春都不該那樣潦草地收場。
或許是埋怨父親的不負責任，隨手就將生活的重擔全壓到了自己身上，生活質量一落千丈不說，最後的一點殘渣還需要母親拉下臉面極力討回。
或許是害怕江一鋮去參加的活動實際上就是一場無法拒絕的聯姻，為了事業失去自由，少年的傲骨終究要向現實低頭。
他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而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現在好想見他。
他們的過去已經沒有什麽需要再深究的了，是自己欠他一句道歉。
林亦玟一路上盡可能平穩地把車開到了世林書院的地下車庫。
看著兩輛車並排靠著，以為他在家。
快步上樓按了門鈴，不知道是壞了還是電量耗盡，漆黑的按鈕沒有任何反應。
她敲著門，聲音沙啞地喊了兩聲。
而後抱著雙腿坐到了地上。
她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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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亦玟啊，你怎麽也沒和媽媽說實話呢。
人活著壓力不用這麽大，媽媽真沒什麽必須要實現的心願，只是希望我們亦玟能活得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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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每次我在家的時候都是趕著時間過日子，從來沒有好好和你談過心。
後來你十八歲離開家了，我又覺得這房子空蕩蕩的。總想著你什麽時候再回來，畢業後能不能回臨安，怎麽勸你接手家裏的業務比較好。
孩子在身邊，做母親的總歸是安心一些。
但是我和你爸把公司搞得一團亂，怎麽還好意思把你摻進來呢。
可惜最後還是變成了媽媽最不願看到的樣子。
當我的女兒一定很辛苦吧。
好在我們亦玟真的很優秀，沒出一年就把所有的爛賬給處理完了。
現在也開始回去工作了，公司還不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的。
還有一件事，媽媽一直沒和你說。
一件，我以為是你青春期早已翻篇的小事。
對不起，是媽媽錯了。
上個月你去面試回來說的那個男同學，江一鋮，其實媽媽是知道的。
你高中的時候，很喜歡他吧。
媽媽是怎麽註意到的呢。
大概是從你高二開始，周五我在學校門口等你出來的時候，就時常能看到那張青澀的帥臉。說實話，我們亦玟看人的眼光確實不錯，這孩子有鼻子有眼的，還很高，想不註意都很難。
有時候看到你們走在一起，有時候是他跟在你身後不遠處，不知道是偶然，還是你們兩個小孩在打游擊。
媽媽一開始以為你早戀了。
理解一下，畢竟媽媽生活在舊時代，我讀書那會兒如果和男同學走太近，你外公是一定會打斷我腿的。
我不好和你開口，只能去聯系你的班主任了解具體情況。老師說你們只是關系比較好，兩個同學的成績都很優秀，也希望我們做家長的能放寬點心，給孩子們一個好的成長空間。
你們老師說的有道理，我相信你們都是好孩子，只要沒什麽越界的行為，有點好感是沒關系的。
青春嘛，就那幾年，肯定是珍貴的。
媽媽看你每周六晚都變得期待上學，就知道我的寶貝女兒一定是有了喜歡的男孩子。
這是好事。
不是誰都能幸運地遇到心動的人。
媽媽是為你開心的。
可是，亦玟啊，這個男同學太受歡迎了。
媽媽擔心你會受傷，所以讓辦公室的年輕人幫著在網上了解了一下情況。
公司裏的小姑娘後來和我說，你們二中的論壇裏都是這個男孩子的名字，他和好多女同學都走得近，還有圖片為證，是一個絕對的“風雲人物”。
這小帥哥確實挺上鏡的，辦公室的姐姐們都遺憾沒能生在好時代，讀書的時候身邊根本沒見過這樣的男同學。
“誰會不心動啊，陸姐你也放寬點心，二中的學生，什麽該幹什麽不該幹，還是懂點的。”
她們都這麽安慰媽媽。
媽媽也理解。
青春期嘛，容易對光芒四射的男同學產生好感，這很正常。
但是啊，我真的怕，怕你看了太多的言情小說，被洗腦了。
現實裏，十幾歲的小男孩並不能很好地處理兩性關系，連很多你爸爸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沒能做到。
不知道你當時有沒有看到網上那些對“江一鋮女朋友”評頭論足的話，小孩子的嫉妒和惡意常常沒有底線，說的多難聽的都有。
媽媽本以為只是“鍵盤俠”，辦公室裏大家也都認為在臨安二中這樣的重點高中裏，校風應該會比青春電影要正常得多，最多都是動動嘴，都勸我放寬心。
但有一回，媽媽還是在路邊聽到了那些不好的話落到了我們亦玟頭上。
他們把你的名字大聲地念了出來，有說有笑地走過了。
媽媽對那個男孩子並不了解，只是希望班主任能搭個線，讓對方的家長也能提醒一下自己的孩子，把握好一個度。同時，也要學會尊重女同學。
可惜，最後還是媽媽管多了。
你不再喜歡去上學，周五也是一個人很快地跑出來，成績也開始不穩定。
像是一場失戀。
媽媽年輕的時候也經歷過的。
知道你不會願意和家裏多說什麽，那個年紀，對感情很難開口吧。
從小你也不喜歡和我說什麽小秘密，是我這當母親的沒做好。
那，家裏就支持你就好了。
還好，那時候咱家的經濟條件還不錯，只要你點頭了，就可以開始準備申請國外的大學。
這世界這麽大，總不能吊死在臨安一個小男生身上，對吧？
你會期待新生活的。
可是，亦玟啊，這麽多年了，玩了大半個地球，都沒再遇到喜歡的人嗎？
從來沒見你提起誰這麽生動，直到又一次遇到他。
媽媽催了你那麽多次，也沒見你上心，怎麽就突然買了戒指讓我感受一下女兒已經出嫁的感覺呢。
是因為那個人吧，他又出現了。
媽媽也愛過，知道那種感受。
前兩天，我在住院部的走廊裏看到他了。
比十七歲的時候成熟了不少，但是依然帥氣。他單單站在那裏，就和別人不一樣。
確實是不一樣。
真是的，這張臉，讓我女兒怎麽忘啊。
媽媽主動過去和他打了招呼。
他的臉色有些白，對媽媽很客氣，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夥子年紀輕輕的會出現在醫院裏，像是大病初愈。
希望他身體健康，不然以後啊，我的寶貝女兒可能還要照顧他。
亦玟啊，江一鋮高中的時候，肯定是喜歡過你的。
即使只是短暫的。
所以你看到他的時候，完全可以更理直氣壯一些。
不要愛得卑微，不要自我懷疑。
在你高三下學期學校舉辦成人禮的時候，幾個重點班的班主任在閑聊，提到了高二那年，江一鋮主動幫你擋過一次流言。
他們班老師還和我說，是大家一把年紀了太心急，明明是很有擔當的一個男孩子，不應該說教那麽多。
所以他後來談戀愛了，老師們都沒再插手。
那時你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兩所。
媽媽有猜到，你是在車上看到了他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才決定不參加高考了吧。
那時就決定，還是不要和你說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但是我們亦玟好像還是很在意那小子。
沒關系，不要覺得丟臉。
這不丟臉，甚至是幸運的。
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喜歡的人，而且我們亦玟看上的這位，確實很優秀。
媽媽有在網上查過他的名字，現在可不是只有校園小女生的那些話了，這位江同學啊，是會出現在新聞報道裏的人了。
但是啊，兩個人要在一起，是需要緣分的。
緣分到的時候，不管俗世如何，過往如何，只要心裏有對方，就不會輕易走散。
爸爸媽媽這些年做得不太合格，給我們亦玟惹了很多麻煩，很多無法挽回的麻煩。
媽媽和你說聲對不起。
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麽，只是希望你能開心。
希望往後日子順遂。
亦玟啊，你以後是獨身還是結婚，都好。
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不用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活。
你看媽媽的婚姻就挺失敗的，當年我和你爸感情也很好，現在他走了，還把錢往外灑了大半，都沒想著給自己的家庭留點什麽。
算什麽男人呢。
你以前的語文課本上不就有說過嗎，“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江一鋮或許曾經對你有好感，但是時間過了，他也會迎接新的生活新的感情。
就像他後來不再暧昧，有了正式的女朋友一樣。
愛而不得是人間常態，得了也可能會碎成一地雞毛。
所以，亦玟啊，不要自我懷疑，也不要自我否定。
我女兒，足夠優秀。
不過呢，媽媽也明白，道理都只是道理。
如果實在放不下，那就去找他。
大膽去找他。
結果不重要，說出來的那瞬間，或許心結就散了。
實在不行，把他罵一頓。
重要的是，要開心。
人一旦心郁氣結，渾身上下都會出問題。不是身體上會出事，就是心理上會出事，或者兩者一起有毛病，像你媽媽我。
媽媽可能時日無多，也不想繼續拖累你了。
後事從簡，今年春節的時候也和你說過的。
要開心生活。
母親，陸音。」
最後幾行的字跡有些潦草，隔著紙張，林亦玟似乎能感受到病痛對母親的折磨。
還有那段，她從來不知道的，他承受過的壓力。
江一鋮什麽時候到處勾搭女同學了，真是一群自以為是的大人。
林亦玟有些懊惱。
她自己當初不也是一樣嗎，看到江一鋮和學妹走在一起，就覺得他是有了女朋友。
後來，和身邊那些偷偷盯著他的女孩子一樣，不只是羨慕地，看著已經升高三的校草江一鋮和國際部美少女程語珊在校園裏出雙入對，暗地覬覦著那樣肆意耀眼的青春。
不過是嫉妒罷了。
他到底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啊。
還要因為這種破事被叫家長。
江一鋮那年才十七歲，正是少年人最好面子的時候。
他應該是很生氣的吧，所以才有一段時間沒說話。
然後兩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鬧掰了。
“媽......我的青春都栽您手上了......”
林亦玟嗚嗚咽咽地拍了一下信紙。
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折好，生怕眼淚不小心掉落上去模糊了珍貴的字跡。
她獨自坐在車裏，胸口悶得透不過氣。
她要去找江一鋮。
聽媽媽的話，罵他一頓。
林亦玟把車開到了川銘國際的辦公樓，大堂保安告知她今天沒聽說在樓裏有什麽活動。
她想了一下，寫字樓是辦公區域，如果是大型活動一般會在附近酒店包場。
但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麽主題的會議。
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
林亦玟拿出手機，卻又不敢直接給他打電話。
要從哪裏開始罵呢，他做錯了什麽呢。
江一鋮什麽都沒錯啊。
一路上林亦玟的眼淚都止不住，但是有一瞬間，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麽。
或許是難過母親為什麽一直沒有告訴自己這麽重要的真相，但凡能早一些，早一點，她的青春都不該那樣潦草地收場。
或許是埋怨父親的不負責任，隨手就將生活的重擔全壓到了自己身上，生活質量一落千丈不說，最後的一點殘渣還需要母親拉下臉面極力討回。
或許是害怕江一鋮去參加的活動實際上就是一場無法拒絕的聯姻，為了事業失去自由，少年的傲骨終究要向現實低頭。
他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而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現在好想見他。
他們的過去已經沒有什麽需要再深究的了，是自己欠他一句道歉。
林亦玟一路上盡可能平穩地把車開到了世林書院的地下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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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上樓按了門鈴，不知道是壞了還是電量耗盡，漆黑的按鈕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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